乡间的秋,总是来得早,来得急。一夜的功夫,细小的桂花纷纷放出醉人的清香;外婆也扎起了散乱的白发,在孤独的村口静静守着,守着外孙的到来……
在我的眼里,外婆是一个什么都会的大魔法师,她总是会创造出一些新鲜玩意儿,让我心甘情愿地在山坳坳里多呆些时日。风渐渐冷了,秋的脚步近了,外婆将满满一桶年糕吃力地搬进厨房,却十分满足地说:“马上就能做我们听听最喜欢吃的桂花年糕了!”说这话的时候,他总是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射出喜悦的光,连白发都跟着增色不少,显得精神矍铄。
桂花年糕也算得上是外婆的新创,创作也灵感嘛自然是来源于那无人打理的满地桂花,洋洋洒洒,开完落完变化为泥土。外婆似乎是自然的精灵,她觉得满地的芳华着实有些可惜,对于自然的馈赠,她显得十分虔诚,从不丢弃丝毫。
把桂花在已经滚开的热水里煮沸,捞出,细细地抹在洁净的纱布上,露出残渣,碗里留下的是散着清香的汁水。将年糕浸泡在汁水中,过不了多久原本僵硬的年糕开始在水中“化开”。将年糕连同汁水一起煮熟,汁水与年糕充分交融,就像外婆和自然的对话。锅里开始泛出蒸汽,特殊的黏糯气息充斥着鼻腔,在浅黄色的年糕上撒上晒干的金桂,咬上一口,甜腻的味道沉入每一个细胞,刺激着味蕾。这是只有在外婆家才能尝到的美味,这是只有外婆的手才能做出的美味。
岁月是不饶人的,韶华易逝,外婆渐渐地老了,她的皱纹如同沟壑,镌刻在光洁的额头上,讲述着一段段往事。几年前,当我再次前往的时候,她照例很开心,很开心地准备着桂花年糕,我在里屋,逗弄着小狗,没有料到的是她会突然倒在灶台边……一天后,她终于在医院里醒来,医生检查后说没有大问题,大家紧悬着的心才跟着放了下来。妈妈从外面折了几枝桂花放在床头,充满了消毒水味的病房里终于有了些令人心安的味道。外婆闻着桂香,露出了一丝沮丧的神情,这个秋天,她最爱的外孙吃不成她亲手做的桂花年糕了。
事实上,她再也做不了了。村干部为了形象工程,把全村的桂花全部改种成了时下热门的樱花,艳丽的花瓣随风而落,迷惑了不少游人的心,却破坏了村里人最珍贵的回忆。
突然又想起了桂花年糕,突然起意让母亲试着做做看。不怎么下厨的母亲把超市里匆匆买来的撒在年糕上,稍微煮了煮就端上了桌。微微泛黑的花,干涩的味道,另类的香气,我越发想念外婆的桂花年糕。想到有一段时间没见外婆了,本就随性的我索性搭车去了龙坞。
孤独的村口,外婆倚着拐杖在樱树丛中眺望着进村的路。远远望见了,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迎了上来,露出和蔼的笑:“听听来了啊,外婆给你买了镇上新出炉的烤鸭,在灶上热着呢,这么远的路累坏了吧,快去尝尝!”
再也没有尝到过桂花年糕,也再见不到外婆像以前那般精神了。记忆中的桂花年糕成了最美的味道,外婆的味道,成为了我最珍贵的东西,长大后或许会成为一份悠久的珍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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