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诵着你的诗文,品味着你的轶事,恍惚间,似乎降临在一个烟雾朦胧的宁静村庄。当我走近你屋前种满了沾满露水的菊花,一株株、一簇簇铿锵地诉说着风骨;一座南山悠悠然现身于屋后,青色的轮廓勾勒着雾气浓重的天空。只听得屋前木门“吱呀”作响,你扛着锄头,着着布衣,满面风霜。
你那宁静的脸庞,让我突然忆起你的诗,也是那样的平淡闲适。无论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所描绘的恬静,还是“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所展现的劳作的艰辛,没有明嘲暗讽,更没有悲伤与愤怒,只有你在这静寂的田园生活中独品一份淡然与悠闲,让着清晨的露水站在自己粗糙的布衣上,也融化在自己的那颗远离了喧嚣的平静的心上。
你知道吗?每每读起你的诗,就像有一只手抚平我凌乱的思绪,四周立时静寂了,只听得我心中的诵诗声,抑扬顿挫,平缓舒畅。但梁实秋在评价你的诗文时,曾这样说:绚烂之极源于平淡,但那“平”不是“平庸”的“平”,“淡”也不是“淡而无味”的“淡”,那“平淡”乃是一种不露斧凿之痕的艺术韵味。细细品味,再由诗及人,我才终究又拨开了一层迷雾,走近了一点,看见了你的风骨与诗的豪情。
还记得那是你十三年仕宦生活的最后一次经历,在彭泽县担任彭泽县令。浔阳郡督邮来访,按照属吏的意思,你应当“束带迎之”,以表恭敬;但你却毅然挥袖请辞,著下《归去来兮辞》,那一句“不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更是流传至今。回想你当初说出这句话的情形,坚毅的目光从深邃的瞳孔中闪射出来,挺直的腰杆写满了你对世俗、对黑暗的封建统治的厌恶与不从。那份坚定,不亚于项羽乌江自刎时的豪迈;那份风骨,就如风雪中的菊花傲然挺立。
我知道,你辞官后归隐田园、早出晚归劳作耕种,是为了逃避腐朽的现实、黑暗的封建统治;我也渐渐知道,深处安逸田园的你,从未放弃对国家能够真行、对人民能够安居乐业的幻想。你把你脑中的乌托邦都记录在了这一篇《桃花源记》中。“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我曾流连于这一幅自然无忧的桃花源世界中,读出你孕育在文字中殷切的希望和迫切的呐喊,读出了你对国家、对人民的关心却又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与抱负的无奈。“后遂无问津者”的结尾,留下了一片唏嘘,更是一声对黑暗的、不堪的现实的感叹,震耳欲聋、扣人心弦。
我渐渐地拨开层层迷雾,已然悄悄地站在你的身旁。你携着我的手,稳健而面带微笑地与我来到这菊花环绕的世界。我听见你的爽朗笑声,与我谈天论地、忧国忧民、共话田园、促膝长谈,共同吟诵着那句耐人寻味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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