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与母亲闹的很僵,原因已记不得了,我是挺在意的,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像往常一样,登上一辆车,就在读书的城市闲逛,这几乎成了我在假日生活的全部。
车在某一车站停下,上来一个男孩,约有十五六岁左右,他的衣服很破烂,像是农村来的。他翻遍身上每一个口袋,仍然拿不出一分钱来。仿佛是不小心把钱丢了,司机面带不悦的催他,他更便尴尬了,露出祈求的眼神。我知道他的不堪,掏出两元钱给他,他慌张的把钱接过去,说声谢谢。
后来一路上的行程竟是如此的漫长和无聊,我便忍不住的与他说话,男孩很慌张,误以为我要催他还钱似的。这时我才发现,他的手里提着两大盒的药。
“给谁买的?”我问。
“我妈。”男孩的声音有些沙哑。
“什么病?”
“是癌症,医生说是不治之症,我不信。”男孩有些激动,更多的是忧伤。
我同情起他来,安慰几句,并祝福他的母亲能尽快的好起来,男孩说:“谢谢,我知道她是不会有事的。”
在后来的交谈中,我才知道,他家是在岭北村,那是当地有名的贫困村。我看看他手上的药,似乎都是不便宜的,于是问他,哪里来的钱,男孩说是自己打工挣的。
“不读书了吗?”
男孩摇摇头说:“不读了。”
然后,他便开始讲他的往事,他母亲的事。
他出世的那年,刚好村子里遭遇了大旱,几乎是所有的粮食都绝收了,仅靠着政府的一点救济金,根本养不活人。父亲说要为他们挣点吃的回来,结果再也没有回来,只剩下母子相依为命。时间一晃便是八年,男孩懂事了,便争着母亲的活干。那个时候,同龄的孩子都去上学,男孩仍在田里辛苦的劳动着,他的心也不安份起来,也会向往着校园的美好。虽然嘴上不说,母亲还是轻而易举的洞穿他的心思。学校是以粮代学费的,仅靠家里的一点粮食,养人都不够,更别说另外支出了。于是那个时候,男孩每天夜里都能听见,母亲的叹气声,他会上去,说自己不上学了,母亲摇摇头。
终于有一天,她说要出去一天,将男孩托付给邻居照管。她走的时候,提着个麻袋,男孩却并没有注意。夜深了,母亲依旧的没有回来,男孩有些慌了,又过了一天,她依旧的没有回来,男孩便哭求着邻居,希望他们的能帮忙找一找。他们是在山间里发现男孩的母亲的,她的腿已经擦破了,汩汩的流着血。她的身上,数不清已有多少的伤口,大大小小,像是繁星镶满夜空。她的鞋也破了,身旁放着满满的一大袋粮食。她看见儿子过来了,兴奋的喊:“儿啊,你有学费啦。”男孩说,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天,她是去城里讨米去了,一直走了一天,直到把鞋磨破了,回来的时候,又不小心的跌下了出谷。可是即使她跌下时,仍是紧紧的抱着这一袋米,或许这是唯一爱的希望吧!
我的眼睛早已湿润了,我相信车上的每一个人,也决不可能无动于衷。
男孩含着泪说:“我的母亲是个好人啊,她的一生没干过什么坏事,怎么就会染上这种病呢?”
于是,为了治好她的病,男孩不顾得母亲的反对,放弃了学业,努力的挣钱,给她买更多更好的药,祈求能挽回些什么。
而我这个不孝的人,当时又在干些什么呢?我还是在这里漫无目地的游荡,即便是这样也不愿回家,见母亲一面。我想,她是想我了,或许放不下的只是我。手机突然的响起来,是弟发过来的一条简讯,他说:“哥,快回来吧,妈老在念叨你,烦死了。”
我发过去:“好,我马上回来,你告诉妈,我也想她。”于是便下了那敞车,踏上另一辆归程的车,因为我知道,在离这不远的家里,有一份母爱,正在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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