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白发倚门望,梦里飘飘到故乡,老母慈祥添饭菜,醒来仍觉口余香。”这是台湾诗人肖德候的诗,画家相起久为此配了一幅国画《慈母情》,打湿了无数游子的眼睛。年少的我感触虽没游子那样深,但我知道在妈妈的屋檐下才会温暖如春,溢满爱的芬芳。
那是一个雪后冷得出奇的傍晚,“老北风风中霸,吸口空气都发辣”。教室窗上结着厚厚的一层霜花。放学后我一路小跑逃回家里,书包一扔,一屁股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嘴里念叨着“冻死我了,冻死我了”,不想动弹。要不是妈妈喊“晴儿,吃饭了”,我真懒得下地。
刚迈进仙境一般的厨房,一股饭菜香味扑鼻而来,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胃。我像小狗一样嗅着,妈妈笑眯眯地一戳我的脑门:“闻啥,有你最爱的白菜叶炒肉,馋猫!”这时,我不禁想起了班上的董金鑫,他爸爸工作不幸受伤,六口之家的生活重担全压在了他妈妈肩上。那次他妈妈病倒,他就只能吃一碗凝成坨儿的面条。看他一个男生那么骨感,此时真想请他分享一下我妈妈做的饭菜。
老爸推门回来了,鬓角、胡茬挂着霜,一闻菜香就想喝上一杯白酒。妈妈绷着脸假意不让,老爸笑嘻嘻地找端杯的理由:“老婆大人,听说我闺女考试超过同桌啦,得庆祝一下。”就知道妈妈撑不过三秒,这不她让我再去厨房为老爸找两瓣蒜。
环视一下,我注意到靠火墙的凳子上,放的是爸爸换穿的棉皮鞋;炉子旁边,放的是我的雪地鞋。而妈妈的鞋我正在脚下趿拉着。那是一双陪着妈妈走过三个寒冬的旧鞋,又老又土的,扔了都不会有人捡,哪像我的鞋又保暖又时髦。她每天在外面跑来跑去收水费,鞋时常又潮又凉,但她总是把家里最热乎的地方留给爸爸和我,每天把我们的鞋烘烤得干干爽爽。她惦记着顶风冒雪摆摊挣钱的平凡丈夫,心疼着起早贪晚学海苦读的宝贝女儿!我默默走回来,心里暖暖的,暖暖的。
饭桌上,我悄悄地收藏起妈妈的一朵朵微笑:看我大口大口地吃菜,她微笑;看老爸小口小口地喝酒,她微笑;听我说日记得了两个“优”,她微笑;听老爸讲货物多卖了一些,她微笑……她的笑脸如花,让我沉醉在氤氲的芬芳中。
窗外,北风那个吹……
“曾经,有两颗坚固的牙齿守在我嘴里,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还没等我“贫”完,父亲照我后脑勺一巴掌:“走吧!”将我“押”到了县医院的牙科。
走廊里飘着淡淡的来苏水味儿,诊室里传出小孩子大声的嚎叫,这让经历了人世间十多年沧桑的我也有点心慌。更何况,透过硕大的玻璃窗就可以看到牙科诊室内“动刑”的情景:手术椅子上,病人老老实实地躺着,张大嘴巴,任人“宰割”;手术灯下,大夫一只手撑着患者的腮帮,另一只手操着发出吓人的蜂鸣声的小电钻……
坐在候诊的座位上,父亲感叹从小没看护好我,让我的乳牙遭受了多次龋齿之痛。其实也怪我小时候嘴馋,特爱吃花生糖,对父亲“少吃糖、勤刷牙”的叮嘱也不往心里去。
轮到我上“刑场”了。我套上鞋套走过去,任人摆布。这时我才看清给我“用刑”的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姐姐,她头顶一朵白云,身披一袭新雪,一方淡蓝的口罩,遮住了大部分俏丽的脸庞。可露出的眼睛明亮之极,让我一下子想到“明眸皓齿”“螓首蛾眉”这些词。她“心灵的窗户”简直太美啦,睫毛只忽闪两下,我就安静了下来。
“别紧张,不疼。”她声音轻柔地笑道,温柔地在我胸前垫上一块纸围嘴,以免弄脏我的衣服;调整好手术灯,以免刺到我的眼睛。然后,开始用心清理我牙窟窿里的“腐败细菌”,接着打磨、冲洗,一丝不苟。她那会说话的大眼睛,一边盯着我恶心的牙洞,一边还留意我的表情,发现我有不适,便调整一下手上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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