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我又要去学校了,外公送我到村口,他叫我等一会儿,看有没有去镇上的货车,到镇上坐公交车还要走约一小时的路。但是,过了许久,也没有一辆车。我轻轻对外公说:“我想自己先慢慢走。”外公“嗯”了一声。走了一会儿,我回过头去,外公不在那里,我才放心地走了。到村口那条路的尽头时,我再一次回头,惊讶发现满头银发的外公还在那里凝望着。我有些心痛,“外公,我一定会努力的。”我心里默念着。
约摸走了半个小时后,一辆大卡车停在我面前,他说他认识我外公,是外公叫他搭我一程的……
再一次回首,泪水朦胧中,又浮现那熟悉的身影……
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一天,刚刚走出校门,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小姐姐……”我狐疑地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位二、三年级的小姑娘。她怯怯地低下头,小声地说:“老,老师叫我们做一张书签送给一个陌生人,说是要用自己真诚的心让别人收下它……”我轻笑,问:“能让我看看么?”她似乎突然兴奋起来,猛地抬头,正对上我的眼,那双眼里,有喜悦,有惊讶,有感激,就如一潭清亮的湖水,毫无杂质,仿佛是一颗透明的心……
她见我如此盯她,有些不好意思,随即说了声:“谢谢。”原本极其平常的一句谢谢,在我听起来却如天籁之音一般:虽然我并无恶意,但是如此放心地向陌生人吐露出心声,被别人如此地信任,我真的万分感动。她的样子,不,不是模样,而是那些话语,那双眼睛,已深深烙在我心里。
“小姐姐……”我回过神来,对她抱歉地笑笑,只见她已经拿出书签,捧在我面前,热切地望着我。我低下头,看着这张小小的书签,虽不精美,却很细致:一张长长的树叶,点缀了许多红色的小圆斑,细细的纹路清晰可见,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我不禁吃了一惊:小小的她,还真会挑选啊。她看到我一直在看书签,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喜欢吗?”她的眼神开始不安,甚至,有些害怕。
我怎么会忍心伤害她?我并不缺书签,但这不只是书签,更是一份信任和托付。摇了摇头,我说:“怎么会呢?我很喜欢,谢谢你。”她受宠若惊一般,眼里闪烁着无限的惊喜。我接过书签,刚想问她名字,她却低下头,嗫嚅地说:“我……小姐姐,我要回家了,再见!”她抬头,灿烂地笑着。
顿时,我的心被猛揪了一下:这份笑容,是何时从我脸上消失的呢?殊不知,泪已落下,晶莹如钻石,如她那颗闪亮的心……
若干年过去,曾几度回首,看见过同学的心,老师的心,朋友的心,亲人的心,唯独不见了那颗闪耀着万丈华光的钻石般的心。
光阴飞逝,再回首,猛然醒悟,自己所丢失的,不正是那双清澈的眼和那颗没有瑕疵的心吗?这样的回首,没有惊喜,只有浓浓的悲哀。
再回首,命运的年轮,却不再回返。
记忆深处,妈妈曾牵我的手走过泥泞小路。一路欢笑;记忆深处,外婆曾在被窝里抚着我的碎发,一遍一遍的讲故事;记忆深处,爸爸曾用胡子蹭着我光滑的脸;记忆深处,爷爷把我背在小背篓上山砍柴……记忆中,有太多的美好,再回首,温暖会再一次涌上心头……
记得小时候在乡下,夏天的夜晚那么闷热,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蝈蝈”的叫声,外婆和我就相依在门口的老槐树下乘凉。我半躺在外婆的怀抱里,享受着她手中那把蒲扇轻轻摇曳带来的丝丝凉风。繁星点点,眨着眼睛对我微笑,一轮弯月静静的凝望着世界,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把小院的夜衬得幽静深远。夜晚,我看见外婆头上那银发在夜空中闪烁,好奇地问:“外婆,你的头发怎么跟月亮一样白?”外婆笑眯眯地望着我:“因为外婆去过月亮啊!”“外婆,月亮上好玩吗?”我睁大了眼睛。“好玩啊,有美丽的嫦娥仙子,有可爱的白兔,可漂亮了!”外婆津津有味地讲着。“外婆外婆,你要带我去月亮上玩!”“好呀,小蕊要听话哦!”“嗯!”那一刻,我觉得我好幸福,我有一个从月亮上来的外婆,而且一直陪伴我,呵护我。无数个夏夜就这样过去了……现在,我和外婆家隔了一条街,学业繁忙,不再有那么多外婆陪着我的夜晚,于是我开始怀念。现在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晚上趴在窗台上发呆,回忆着和外婆在乡下的日子,那时的日子虽简单,但不乏味。那从我指尖流逝的夏夜还有外婆那奇怪有趣的故事一直萦绕在我心头,为我未来的路照明,让我感到生活不再单调,生命也有另一种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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