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你撑一把伞,相安于平仄流年。
我想,祖母约莫是我见过的最最善良的人。
自我初懂事起,祖母便是病着的。脸上甚少有健康红润的光泽,总是覆着蜡黄色的病容。孱弱的身子承受了太多的病痛和苦楚。可即便这样,她也总是温然笑着,掩去了不安。我觉得她是极善良的,近乎有求必应。
当我并不很大的时候,她总是牵着我去买玩具。偶尔遇见另一只小孩的手伸向我所喜欢的东西,她就俯下身子说,让给别人吧。说话时眼角沉淀着不尽的温和与笑意,我自然是半分也怨不起来。于是只能看着别人带了我喜欢的东西扬长而去,只好趴在她怀里碎碎念一会儿。
渐渐地,祖母的身子越发差了,多数日子是躺在病床上,也再无力牵我去买玩具。而她那那总惦念着别人事情的心却未曾褪去半分热度。我每每看她为了别人的事情不停打电话说这说那,总是要怨她几句。她却依旧挽一点笑意说,人生在世,互相帮忙是难免的。
她总是这样,为他人撑一把伞。
祖母的身体越来越瘦削。几次抚我额头时,我也竟能感受到她的骨节分明。我所能做的就是常常陪在她床边,偶尔为她剥桔子吃。她越发静默了,只是笑意依旧。在温软的阳光下,一点点橘子汁溅出来,悄悄融进眼睛,一点一点刺激着泪腺。
就在那时,我发誓要为她撑一把伞。
只是未多久,疾病缠身十余年的她还未等到我快快长大,快快去保护她,终于是安然去了。
我只记得有那么一瞬的失明。
我质问过,为何善良如她,却终不长命。
我甚至颓丧过,或许我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像她这样时刻惦念着为他人撑伞。
而我终究是明白了,当我看见她遗照上的如昔笑意。我赫然明白,祖母纵然是去了,但她却从我小时便教我怎样去爱人,就如她一直所做的那样。
世事变迁,她却始终未变。她用她几十年如一日的善良,为我以后的漫漫征程撑起一把精神上的伞。
我总记得她说,人生在世,互相帮忙是难免的。那样的容色温然,笑靥恍若一季夏花。
打开大学的留言册,一段醒目的文字便不断在我眼前闪烁:永远记得那个飘雨的日子,我淋着雨,独自走在那撑着雨伞匆匆而过的人群,你走了上来,替我撑起了一片天空,那是片永恒的晴空,就如我记忆沙滩中的金沙那样永远夺目,让我永藏记忆,感谢你的那份爱心,祝具爱心的你永沐爱之洋。这是我的一位大学同窗在毕业纪念册上写给我的留言,每当看到它,我驿动的思绪总不由自主地又飘到了与她共伞的一幕。
那是一个深秋下着绵绵细雨的日子,当时刚上完第四节课,正是吃午餐的时候,为了能打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带了伞的同学陆陆续续地跑离教学楼,没有带伞的同学也与其要好的同伴共伞迅速奔向他们的寝室。我因为忙于整理笔记,在教室里耽搁了几分钟,待我出来时,教学楼的人基本上已走光了,而此时的林荫道充满了撑伞往来的人群。
我撑开伞走在像泼了油的林荫道上,夹杂在来去匆匆的人流当中,和着校广播电台里播放出的音乐,迈着富有节奏的步伐,那种感觉还真有点惬意。走著走著,忽见前面有个女孩用手遮着头,身子却淋着雨,独自走在那匆匆而过的人流之中。看着她的身影,我隐约觉得有点熟悉,便加快脚步赶了上去,待走到近前瞧见她的面容时,发现果真是自班的同学,我忙把雨伞撑在她的头顶,面带微笑地问到:“怎么没带雨伞?淋了生雨可要生病的”,她有点狼狈地回答到:“早上离寝室时,天还没下雨,因赶急,忘记带了”,“那为什么不找一个好朋友共伞回去呢?”我继续追问,“我因有点事去了一趟教导处办公室,所以离教学楼晚了一点,待到事情办完后出来时,同伴们都走了,反正雨不是很大,所以我索性就冒雨前进咯”,“原来如此”。就这样,我与她共着伞,边走边聊,走完了那长长的一段林荫道,一直把她送到宿舍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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